他此言奇怪,有种别样的锐利。
北鹤一噎。
“你我不必说太远,且就瞧瞧这军营里。”
“各人各色,不尽相同。”青年漫不经心地往下说,“隐忍谦卑也好,嚣张跋扈也罢,总能得人一点青眼。素来军营用人不拘一格,即便许多身上背着案子的人来了,只要能混出几分本事,过往便也如过眼云烟,算不得什么。男人即便是坏到了骨子里,有那一点野心与算计作衬,仍能叫人称一声枭雄。是危险,是忌惮,但无人心觉不齿。再不公的世道,男子的路,总比女人多那么一条。”
“即便只看我走过的这条路,于她,甚至都已是遥不可及。我或许从来为人看轻,却仍有剑有兵,得此为傍身之本,即便旁人打压,也尚有还手之力。”
“若能选,你所认为的我的步步筹谋,千难万险,在她眼里,其实已是上上签。”
“她或许的确贪得无厌,汲汲营营,但归根结底,我们其实是一般无二的人。她的选择,她的挣扎,她的觊觎,皆是我曾经切肤之感。”
郑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儿女。
相反,她颇有心术,罔顾善恶。
她也并非无所不能的狠角色,没有惊天动地搅动风云的本事。
走到今日,她凭的是攀附他人,借机行事。
其实她在他面前,也从未遮掩否认过自己身上的劣性。
但一切微不足道的时机总能被她牢牢攥在手中。
即便能行的路屈指可数,也总能被她偷出几分宽豁。
这样看似不堪一击,甚至称不上善良的人,偏偏坚韧无比。
仿佛只要她想,即便身前挡着牢不可破的高山,也能被她锲而不舍地钻出一条缝隙借此栖身。
沉烈自然详知她的过往。
静观过这么烂,这么长的一条路,眼瞧过她的步子艰难,但不曾退疑。
抛开不对等的外表,她其实是比他要更强硬的人。
于是她身上的一切,他都觉天机巧夺,难以添改。
“能做她的机会,”青年转眸看向小小的身影,似乎一笑,“我心甘情愿。”